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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文化
  • 郁达夫的家国情怀与故土心结
  • 时间:2019-10-16 09:18:41        编辑:xinzheng_b        点击量:5159次
  •        其实我一直不懂,郁达夫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作为一个富阳人在近代文学史上,或者说近代文学圈里,郁达夫可以说是我们所知道的饱受争议比较多的一个文人。有人损他,有人贬他,有人对他嗤之以鼻,但许多人对他确实褒奖有加。贬斥他的人骂他花痴、汉奸、变态狂和无良文人;褒奖他的人称他天才、大师、烈士,还有现代诗坛执牛耳的龙头大哥。因为得到过日军大将松井石根的礼遇,又在印尼替日军做过翻译,所以被香港学者梁锡华批评为“忠奸飘忽”,背上了洗刷不尽的汉奸嫌疑。
           当然,一个生活在那个乱象丛生,战火纷飞时代,尤其是一个有着强烈文学情怀的文人,他的身上不可避免地带有那个时代深深的烙印。

           我们或许从他的文字里,能够粗浅地窥探一些他的思维脉络。是忠是奸,是好是坏也许各有理解,但郁达夫的许多深藏于内心的东西,在他的文字里却是无论如何隐藏不住,还是会不经意的表露出来。

                                   

           我在读郁达夫的许多文字时,还是觉得他跟许多文人一样,也有着一种文人特有的气质。我觉得,仔细读郁达夫的文字,会深深感受到里面所蕴涵的家国情怀,还有那种念念不忘的故土心结。
           《北平的四季》是郁达夫的一篇比较让人喜欢的散文,文中描述了许多北京当时的人事物品,又详细的叙述了北平的春夏秋冬。他觉得北平的人事物品原是无一不可爱的。“原是住过北京的人,个个都有,而在我自己,却感觉得格外的浓,格外的切。最大的原因或许是为了我那长子之骨,现在也埋在郊外广谊园的坟山,而几位要好的知己,又是在那里同时毙命的受难者的一群”。在这里我们仿佛看到了郁达夫那种睹物思人,那种对在乱世中毙命的亲朋的哀思,又无可奈何哀叹的表情。文章在大量描述了北平的人事物品和春夏秋冬以后,他写道:“五六百年来文化所聚萃的北平,一年四季无一月不好的北平,我在遥忆,我也在深祝,祝她的平安进展,永久地为我们黄帝子孙所保有旧的都城!”一种文人气质所特有的情怀,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对北平,对几百年文化的担忧,在他看来唯有祝愿,祝愿黄帝子孙永远能够享有这种文化隗宝。
           郁达夫生活的时代,自然是让人不如意的时代。许多文人非常彷徨,焦虑、担忧、失望,这些心态在许多人身上发生,郁达夫也不例外。在《过富春江》一文中,郁达夫陪着一个英国来的军官,从杭州一路而来,游览了鹳山。当看到富阳富春江以及鹳山美丽景色后,英国少校晏子感慨万千,说:“我若要选择第二个国籍的话,那我情愿来做个中国人”。郁达夫没有说话,可能觉得晏子没有看到中国深层的东西。而郁达夫“却突然间想起一篇哈代的短篇,题名叫作《忧郁的骑兵》的小说。联想一活动,并且又想起刚才在鹳山上所谈的那一段话来了,皱鼻一哼,就哼出了这样的二十八字:
                                                             三分天下二分亡,四海何人吊国殇。
                                                             偶向西台台畔过,苔痕犹似泪淋浪。

           双十节近在目前,我想将这几句狗屁诗来应景,把它当作国庆日的哀词,倒也使得。”文字里满是郁达夫对当时国家的担忧和对当局的失望。

     

           有人说,郁达夫一生都很消沉、颓废,我觉得许多时候,他是不得志,无可奈何之举。他的《北国微音》,写的是跟郭沫若、成仿吾的内心独白。着重叙述了“孤单”的意义。文章开头,写到了他心里很沉闷,又睡不着觉,是个不眠症者。有一天,一个日本记者来到他很贫穷简陋的居所,问郁达夫:“为什么要消沉到这个地步?”而郁达夫却反问那个日本记者:“你何以不消沉,要从东城跑许多路特来访我?”日本记者说:为了职务,郁达夫又问:你的职务,是对谁的?记者说:我的职务是对国家,对社会的。而郁达夫就说,他的消沉也是对国家,对社会的。并且反问,现在世上的国家是什么?社会是什么?尤其是我们中国。弄得那个日本记者不知所措。后来郁达夫觉得很孤单,于是内心思想上跟郭沫若、成仿吾交流起来。最后得出孤独也好,起码是艺术的酵素,或者说是艺术的本身,整篇文字都写满了许多文人所共有的天然气质和情怀。
           郁达夫才情并茂,风流倜傥。跟他同时代的文人朋友,大多赫赫有名。随便说出一个,足可以惊呆当时文坛。鲁迅、成仿吾、徐志摩、刘海粟、许地山、郭沫若等,这些大文豪都与郁达夫交往颇深。郁达夫也写下了许多有关名篇,像《回忆鲁迅》《送仿吾的行》《志摩在回忆里》《刘海粟教授》等,都深受读者喜爱。
           读郁达夫的文字,除了让你感受他的家国情怀之外,还能使你感到他还具有强烈的故土心结。他的许多文字都叙述了故乡的旧事、老街、古迹,以及他曾经生活过,玩耍过、记忆中的东西。他的《杭州》一文,非常详细地叙述了杭州的出名,杭州的由来,杭州的沿革以及杭州的起源,还说到了杭州人的性格。既说到了杭州美景,又谈了杭州习俗。文章写到最后说:“我不是做西湖旅行指南的人,在此地只好不说了。”神来之笔。
           郁达夫的故土心结,还表现在对故乡亲朋师友的思念文字中。他有一首诗叫《寄王子明业师居富阳》,诗中写道:“海外难通尺素书,病慵容易故人疏。况当少小离家日,更苦娵隅学语初。客里浮生同野马,浙西佳味忆鲥鱼。何能花月春江夜,重过黄公旧酒垆。”王子明,富阳上官深里村人,曾在富阳高等教学堂任教,是郁达夫年轻时比较尊敬的以为老师。郁达夫留学日本时,很想念这位老师,于是在自己身体不舒服时,自然而然地想起跟老师在一起的情形,于是写下了这首诗,来思念身在故乡的老师,这也是一种难得可贵的品质。
           郁达夫对故乡的了解,胜似许多身在异乡为异客的人。《钓台的春昼》是一篇描写富阳旁边桐庐县城 的文字,在这篇文字中,他连桐庐县城的大小都写的清清楚楚,他写道:“桐庐县城,大约三里路长,三千多烟灶,一二万居民,地在富春江西北岸,从前是皖浙交通要道,现在杭江铁路一开,似乎没有一二十年前的繁华热闹了。”文中还写到了桐庐的许多地方,比如鱼梁渡头、桐君山、钓台等等,通篇文字充满了对故土桐庐的喜爱之情。

           故土心结在《还乡记》一文的结尾,达到了高潮。“走出了凤山门,站住了脚,默默的回头来看了一眼,我的眼角又涌出了两颗珠露来!‘珍重珍重,杭州的城市!我此番回家,若不马上出来,大约总要在故乡永住了,我们的再见,知在何日?万一情状不佳,故乡父老不容我在乡间终老,我也许到严子陵的钓石矶头,去寻找我的归宿的,我这一瞥,或将成了你我的最后的诀别!我到此刻,才知道我胸际实在在痛爱你的明媚的湖山,不过盘踞在你的地上的那些野心狼子,不得不使我怨你恨你而已。啊啊,珍重珍重,杭州的城市!我若你在波中淹没的时候,最后映到我的心眼上来的,也许是我儿时亲睦的你的这媚秀的湖山罢!’”

                                                  

           郁达夫,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内心世界,对于许多人来说被揣摸不透。但只要你认真仔细地去读他的文字,或许会发现他不同于一般普通文人。“知子莫若父”,在郁达夫的众多子女中,湖南省作家郁飞与父亲相处最久,相知最深。郁飞曾对参访他的新加坡记者说:“我的父亲是一位有明显优点,也有明显缺点的人,他很爱国家,对朋友也很热心,但做人处世过于冲动,以至家庭与生活都搞得很不愉快。他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一名文人,不要刻意美化他,也不要把他丑化。”郁飞这话不仅说得诚恳,而且说得中肯。
           作者:盛忠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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