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中秋词里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两宋中秋节的风土民俗,这一独特的民俗文化视角,为后人探视宋人的民俗心理和文化性格开启了一扇别样的窗口。
赏月、玩月习俗
赏月的风俗来源于祭月,它将严肃的祭祀变成了轻松的欢娱。民间中秋赏月活动始于魏晋时期,据《晋书》记载:“谕尚书镇牛清,中秋夕与左右微服泛江。”《开元遗事》也有:“中秋夕,上与贵妃临太液池望月”的记载。到了唐代,中秋赏月、玩月的活动颇为盛行,许多诗人的名篇中都有咏月的诗句。待到宋时,方形成了以赏月活动为中心的中秋民俗,且他们赏月的形式也是丰富多彩:富者多搭彩楼,贫者多寄好酒楼,好游者则或登于山、或泛于水,文人赋诗,俗士讲古,通宵达旦。
泛舟赏月
中秋多雨,常是尊昙狼藉去。今夜云开,须道姐娥得得来。不知云外,还有清光同此会。笛在层楼,声彻摩围顶上头。
拜月、燃灯习俗
拜月与赏月不同,赏月是娱乐,而拜月是信仰。中华民族自上古便有敬天礼地的习俗,对月神的崇拜古己有之。早在周代,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仪式。到了宋朝,民间对月神的崇拜仍然在缓慢发展,中秋月圆时,人们都会对其虔诚祭拜,以求愿望达成。金盈之的《新编醉翁谈录》里记载了京城拜月的习俗:“京师赏月之会,异放他郡。倾城人家,不以贫富,能自行者至十二三,皆以成人之服饰之。登楼或放庭中焚香拜月,各有所期。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圆如洁月。”湿云待向三更吐。更是沈沈雨。眼前儿女意堪怜。不说明朝后日、说明年今年十七望。当年知道晴三鼓。便似佳期误。笑他拜月不曾圆。只是今朝北望、也凄然。
除了拜月之外,南方还有燃灯的习俗。中秋夜,高悬的明月与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高贵之家灯高达数丈,家人聚在灯下欢饮为乐,一般百姓家则树以竹竿,挂两颗灯笼自取其乐。各地街市也多悬灯,以助月色,其盛仅次于元宵节。正如侯真词中所说“况楚风、连陌竞张灯,如元夕。”(《满江红·中秋上刘恭甫舍人》)。
而浙江的中秋夜还有放水灯的习俗。据周密《武林旧事》记载,中秋夜“灯烛华灿,竟夕乃止。此夕浙江放‘一点红’羊皮小水灯数十万盏,浮满水面,烂如繁星,有足观者。或谓此乃江神所喜,非徒事观美也。”
碧树阴圆,绿阶露满。金波澈艳堆瑶盏。
中秋夜于江面上布满灯盏,着实引人注目。但据说放水灯更多是为讨江神喜欢,并非纯粹为了观赏。赏桂、观潮习俗八月中秋正是丹桂飘香的季节,因此宋代中秋节还有了赏桂之俗。对月遥想月中桂,纵目欣赏人间桂。再联想吴刚伐桂,月中桂子落入人间等传说,就更易激发词人的灵感,增添节日情趣。像张元干的《南歌子·中秋》就反映了众人赏桂的习俗:“凉月今宵满,晴空万里宽。素娥应念老夫闲。休教凝伫向更阑。飘下桂华闻早、大家看。”又如“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辛弃疾《一剪梅·中秋无月》)虚实结合地描写了月下赏桂的佳趣;杨无咎的《水龙吟·木择》一词让人不由得于赏桂时想到了月中桂子落入人间的传说:“向钱塘江上,中秋月下,有人暗寻遗子。”李曾伯的《沁园春·乙卯咏桂》更表现出作者于赏桂时对桂花的赞赏:“晚出千林,中立三秋,清哉此花。自鹜峰移下,碎成玉屑,蟾宫分到,缀作金葩。粟许来微,薰天声价,较楚蕙庚梅还韵些。真奇处,但餐流淦,不染繁华。酒边一笑婆婆。疑香醉山中尊者家。怅尘埃俗状,强颜羞对,风骚墨客,乐事堪夸。月照才清,露浓尤馥,饮待夜深应更佳。姑容我,胆瓶斜插,卧看窗纱。”
中秋观潮的风俗也由来已久,早在汉代枚乘的《七发》中就有了相当详尽的记述,并且对潮水的壮观景色极尽铺张描绘之能事。至唐宋时,中秋观潮之风更盛,尤以南宋为最。据吴自牧《梦梁录》记载:“临安风俗……西有湖光可爱,东有江潮堪观,皆绝景也。每岁八月内,潮怒胜于常时,都人自十一日起,便有观者,至十六、十八日倾城而出,车马纷纷,十八日最为繁盛”。
这些典型的中秋食饮在中秋词里也有被提及:“已是三堪乐,更是百无忧。山朋溪友呼酒,互劝复争酬。钓水肥鲜编级,采树甘鲜梨栗,租一齐收。”(吴潜《水调歌头·和梅翁韵预赋山中乐,己未中秋中烷书于老香堂》)“紫蟹妒鱼正美,凉天气、恰傍中秋。”(毛开《满庭芳·行次四安,用前韵,寄章叔通、沈无隐》)“黄橙紫蟹,映金壶激艳,新酷浮绿。共赏西楼今夜月,极目云无一粟。”(陆淞《念奴娇·和李汉老》)“水精盘,妒鱼脍,点新橙。鹅黄酒暖,纤手传杯任频斟。”(朱敦儒《水调歌头·和董弥大中秋》……其实人们在中秋节品尝这些食饮,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重在感受节日、享受生活。
盖是受东坡水调歌头影响的缘故,直接叙写中秋习俗的词篇并不是宋代中秋词的主流,数量上也算不上十分繁多。但这些词毕竟为我们涂抹了一幅幅色彩纷呈的节日画卷。加之古代的很多社会民俗在现如今已遗失殆尽,我们只能通过史料记载来推测他的本来面目,而这些富含民俗的中秋词为我们认识宋代节俗提供了珍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