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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蒋捷:爱写樱桃和芭蕉的词人
  • 时间:2022-08-19 16:23:39        编辑:宗皓        点击量:1160次
  •       蒋捷,字胜欲,号竹山,阳羡(今江苏省宜兴市)人,宋末元初之际的著名词人。步入中年后,蒋捷一度隐居在太湖之滨的竹山,自号“竹山先生”,著有词集《竹山词》,今存词94首。蒋捷与同时代的词人周密、王沂孙、张炎并称为“宋末四大家”。
          蒋捷是很有名的一个词人,他因为《一剪梅》中的名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还得到了一个“樱桃进士”的雅号。
          说到蒋捷,还不得不提一下他的雅号“樱桃进士”,这个听起来很有趣味的雅号与他的一首非常有名的词作《一剪梅·舟过吴江》有关。“樱桃”二字出自这首词,而“进士”二字则代表了蒋捷青年时期的科举经历,因为他曾在宋度宗咸淳十年考中进士,有着进士及第的头衔。
          原来这首词的最后三句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写出了蒋捷对时光易逝、年华老去的感慨,“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是词人将岁月流逝与时光不居用自然界的事物变化表现了出来。看似平常的红樱桃和绿芭蕉,色彩对比强烈,在词人笔下呈现出极富视觉感染力的艺术效果。这几句因为形象异常鲜明,音韵谐美,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更为词人赢得了“樱桃进士”的雅号。以至于后来的很多画家在绘画的时候,都喜欢樱桃和芭蕉的画面布局,可以说创作的素材和灵感就是源于蒋捷的这首词。
          蒋捷其人其词
          蒋捷生活在宋元之际,关于蒋捷的生平资料,文献笔记中只有只鳞片爪的记载,正史中也没有他的传记。根据零星的记载得知,在入元后,蒋捷一直过着飘零江湖、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并以遗民的身份自居。由于生活缺少来源,后来蒋捷一直流寓在江浙一带,过着清客的生活。
          蒋捷在这种独有的审美情趣中体悟到了生活的真谛。他的生活阅历丰富,对生命的感悟深沉真切,因而他的词作才会有多样化的写作风格,才会出现多种的词风。
          蒋捷的词有师承各家、杂合各家的特点。他在词作《少年游》坦露流寓时期的创作心态:“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歌声。”可见,蒋捷在隐逸山水、漂泊江湖中体悟到了独有的审美情趣,这也使得他的词作中呈现出柔和婉约、唯美动人的一面。
          蒋捷在词作《水龙吟》的小序中也说:“效稼轩体,招落梅之魂。”辛弃疾的词作在语言技巧方面自成一家,广泛地引用各种典籍和前人诗词中的语汇、成句和历史典故,融汇或镶嵌在自己的词里。
          辛弃疾的词作因为博大精深,思想超妙,刚柔兼有,众体皆备而被称为“稼轩体”。蒋捷说他效仿辛弃疾的词风,明显有着对经典的认同感。
          蒋捷直白地、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对辛弃疾词风的追慕之情,这一点又是蒋捷的词作呈现出豪放风格的明证,所以在他的词作中就有了豪放磊落,悲慨清峻的风格。如这首《尾犯·寒夜》:
          夜倚读书床,敲碎唾壶,灯晕明灭。多事西风,把斋铃频掣。人共语、温温竽火。雁孤飞、萧萧桧雪。遍阑干外,万顷鱼天,未了予愁绝。       鸡边长剑舞,念不到、此样豪杰。瘦骨棱棱,但凄其衾铁。是非梦、无痕堪记。似双瞳、缤纷翠缬。浩然心在,我逢著、梅花便说。
          这首词的开篇,蒋捷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寒屋深夜读书的幽静画面。景物的描写渲染了自然界的清冷淡远,也为词作定下了悲慨清峻的基调。凛冽的风吹响屋角的风铃,一星烛火忽明忽灭。在严冬的卧室内,词人围坐在昏暗的灯光前,和朋友读书、谈论。谈到心事激动时,也有击节高歌、敲碎唾壶的愤慨。如果说室内还有一点温暖,那么室外就是一片萧寒了:黎明时分,词人走出屋外,他向远方眺望,映入眼底的是孤飞的大雁,桧树上已然挂满霜雪,状如鱼鳞的万里云天,也消除不了词人心中压抑的情感。面对眼前的景象,词人不禁触景生情,他回想起自己年少气盛时的情景来,那时的也有一腔热血,他也曾学着历史故事中的人物那样闻鸡起舞。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这样匆匆而逝,韶华易逝、朱颜辞镜是让人感到遗憾与悲伤的事,词人也躲不开时光的荡涤。词人华发早生,回首他走过的足迹,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世事一场大梦”的况味:雄心也罢,壮志也罢,这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为过去,成为词人记忆库中的美好画面。全词以“浩然心在,我逢著、梅花便说”的人与景交织交融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一种孤独无言、却又耐人寻味的情愫油然而生。词人的心事不能当众倾吐,只能对着默默开放的梅花去诉说。在这种贴切的场景与默契的对视中,凌寒而立的梅花不正是词人那写照吗?
          中年寓居江、浙一带的蒋捷,对故土的思念之情一刻也未曾停歇。他的词作中往往表达出对故土的思念之情。这首《女冠子·元夕》就是通过今昔元宵节的对比,来抒发词人的内心情感的,原词如下:
          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而今灯漫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蛾儿争耍。      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红灺。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而下。
          无论是在北宋,还是南宋,在所有的节日中,以元宵节最为热闹,也以元宵节最为世人所重。这在南宋文人孟元老的著述的《东京梦华录》、南宋吴自牧的《梦粱录》、以及周密的《武林旧事》中,对开封和杭州的元宵节繁盛都有详尽的记述。所以这个节日最能引起词人对往昔繁盛的追忆,也最易牵动词人的情思。
          这首词写得流动自然,词人对往昔元宵节的铺叙不惜笔墨,对往昔元宵节的盛景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写,或直接描绘,或间接叙写,或通过梦境加以再现。这一点在词中有细腻的描写,如“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就是写元宵夜晚的琉璃彩灯光耀夺目,周密在《武林旧事》中就记载:“禁中尝令作琉璃灯,其高五丈。”再如词人运用“池馆如画”“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等精致的词句,对往昔元宵夜的繁花加以渲染。词人着力描绘昔日无限美好的上元景色,毫无堆砌感,反而有自然天成的感觉。词中由往昔写到眼前,再由眼前景象写到心中感想,有多处的比对和转折,读来却毫无顿挫感,这彰显了词人锤字炼句和音律谐协的功力。如“而今灯漫挂”、再如“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几句中,有了“而今”“待把”这些虚词的起承转合,让词意如流水行云般顺畅,读来有一气呵成之感。词人通过今昔对比的手法,描绘了往昔元宵节的繁华,词风纤柔婉约。当繁华不再,往昔的景象一去不复返时,词人只能将故土之思和伤感之情融入词中,这种情感也被词人抒发得淋漓尽致。家是依随在故乡土地上的游子的精神归宿,所以蒋捷的思乡思归之情便自然延伸到对家的眷恋上。
    无论走到哪里,故乡所积淀下的深重情感都会把游子和家乡紧密相连。愈是远离便愈想亲近,愈是漂泊便愈渴望回归。比如这首《行香子·舟宿兰湾》: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送春归、客尚蓬飘。昨宵谷水,今夜兰皋。奈云溶溶,风淡淡,雨潇潇。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料芬、乍整还调。待将春恨,都付春朝。过窈娘堤,秋娘渡,泰娘桥。
          这是蒋捷的词作中第二次出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可见他对樱桃与芭蕉真的是情有独钟,满满的真爱溢于言表,“樱桃进士”这个雅号也真的是实至名归。这首词上阕写春夏交替之际特色鲜明的景物,暗示季节更替与时光流逝。“送春归,客尚蓬飘”两句点明春归而人未归。“昨宵”“今夜”是时间上的延续,“谷水”“兰皋”是地点上的变换,时空的挪移正是词人漂泊流离的体现。“云溶溶、风淡淡、雨潇潇”,三组叠字排句的运用,是词人对风雨萧瑟的感叹,这在无形中传达出旅途的艰辛与漂泊流离的困顿。下阕写天涯漂泊的游子虽然思念自己的家乡,却不知何处是家,何处是归途,这既是词人对往昔的回忆,也是对未来该何去何从的设身处地的想象。像蒋捷这样江湖飘零的人,内心一定对安稳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之情。他对“银字笙调,心字香烧”的恬适家居生活,有着异乎寻常的心理期待。蒋捷知道,这种期待与家人的期待是同步的,是共振的。“料芳悰,乍整还调”,是词人反客为主,换位思考的画面。词人似乎在潜意识中想到了家人见到他归来的喜出望外之情与洋溢在脸上的幸福。词人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中的离愁别绪反而挥之不去,大有愈演愈烈、越酿越浓之势。“待将春恨,都付春朝”,漂泊的词人准备把这满腹的愁烦心绪都付于眼前的一江春水,这是无奈之际触景生情的消解办法。结尾三句的“堤”、“渡”、“桥”是三个与水相关的地名,形象地展示了词人的不停漂泊和归心似箭。词作就在这样无尽的羁旅之思和浓浓乡愁中曲终阕尽。
          这首词展示的正是蒋捷词中纤柔含蓄的一面,在看似平静的境界中透着哀怨与苦楚,像一杯淡淡的清茶却透着浓浓的苦涩,这是蒋捷所特有的婉约词风。
          在蒋捷漂泊的一生中,浓浓的思乡情结成了他精神的慰藉与心灵的依托,这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生命方式,漂泊的愁苦,在词作之中化作了一曲沉重而悠远的相思调。如这首《虞美人·梳楼》:
          丝丝杨柳丝丝雨。春在溟蒙处。楼儿忒小不藏愁。几度和云飞去,觅归舟。     天怜客子乡关远。借与花消遣。海棠红近绿栏杆,才卷珠帘欲又晚风寒。
          这首词虽然采用了因景设情的传统抒情艺术手法,但是词人匠心独运,使这首词的景语、情语完美结合,浑然一体。词的起笔两句描摹景物,点染景物,与词人漂泊他乡的愁苦心境交织在一起,给词作一开头就注入了思归的基调。词人写愁,却不明说愁,只用一个“忒”加以强调,愁情烦绪便不言自喻。而“云”和“舟”又成为特写镜头,词人下笔立意,十分巧妙,不说自己思归,只说这无尽的愁绪飞出小楼,去寻觅那“归舟”去了。乡关漫漫,无尽的乡愁只能说给花听,词人在与花的对话中寻找暂时的心灵慰藉。这种看似平淡的用笔,意蕴深婉,借乐景叙写哀愁,为这种归家无望、漂泊流离的乡愁平添了几分凄凉的色彩。全词语言清淡新奇,词中的画面有很多的留白,只有海棠用颜色鲜艳的红和绿稍加修饰,其余词句都不修饰、不设色,词意通晓明了,自然流畅。
           纵观蒋捷一生,他的人生之旅与他的心路历程是重叠的。当词人在暮年之际,听着那滴到天明的雨声,他追忆自己的一生,填成词作《虞美人·听雨》,这是一首唯美的“雨中曲”,也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首词只有56个字,全词没有任何的铺叙,就将词人一生的时间跨度和人生起伏概括了进去,这是本词最大的特色。
    词人没有用抽象的叙述来进行概括,而是从自己漫长的一生和曲折的经历中,截取少年、壮年、而今三个人生不同时期的“听雨”画面,以不同时期不同的“听雨”感受展现了词人的历程。三个画面,就是三种境界,也是三种人生。随着一帧帧画面的展示,词人的心路历程和情感世界的升华也展现了出来。“少年听雨歌楼上”是歌楼听雨的画面。从红烛映照,罗帐低垂这样一个光与色的组合中去听雨声。这是一幅显示青春与欢乐的画面,也是一个美好而浪漫的听雨画面,展示的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画面。“壮年听雨客舟中”是客舟中听雨的画面。通过前文已经知道,蒋捷的大半生都是在漂泊中度过的。这样的画面就是他真实生活的写照,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而是为了生活漂泊四方的游子。在第二幅画面中,蒋捷听到的不光有雨声,还有西风声与雁鸣声,这样的听雨画面已然寄寓了词人的羁旅之思和愁情烦绪。在词人风华正茂的年纪里,却在漂泊中度过,这是一幅孤独与悲凉交织在一起的画面。“而今听雨僧庐下”是僧庐中听雨的画面。词人由对过去的追忆回到现实里,这是词人当前处境的自我画像。画面中没有景物的烘托渲染,只是一个白发老人独自在僧庐下听着雨声。此时的词人已对雨声没有任何的感慨,他已是木然无动于衷了。蒋捷在漂泊的一生中饱尝了各种各样的滋味,体会了各种悲欢离合,所以他任由雨滴滴到天明。这是词人无可奈何的话语,也是他此刻心境的写照。这时的词人显得迟暮,听雨的心情也显得冷漠起来。词人漂泊半生之后得到的宁静片刻,是词人心路历程和情感世界的最终升华,这是一幅冷色调的萧瑟画面,表现出画中人处境的孤寂和心境的凄凉。
          小话诗词
          蒋捷少年时期生活优渥,还曾有科举及第的人生高光时刻,那时的他有才子的意气,有名士的风度。步入中年,蒋捷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他以清客的身份飘零寓居,他以隐者的身份定居太湖之滨,他选择了自己喜欢并钟爱的生活方式。
    蒋捷精通词律,他能灵活自如地运用音律技巧进行创作。清代词学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卷七》中评论蒋捷:“词不必足法,人品却高绝。”这是对蒋捷客观、公允的评价。
          蒋捷的词中之所以重复出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之所以会出现人生不同时期的“听雨”场景,是因为作为词人的蒋捷拥有独特的审美情趣,所以他的词作才会展现出多样化的风格。一言以蔽之,蒋捷的词作是他人生际遇和人生之旅的自叙,也是他的心路历程和情感世界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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